2015年3月7日星期六

随写。日常风景。

年假就这样过完了。二月的我几乎是一指压缩的行李箱。从一条运输带再被送到另一条运输带。而原本就很短的假期又被来回共十个个小时的车程耗掉。十个小时耶,十个小时我可以连续看好几场贺岁片,和家人一同出游拜访亲戚,甚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坐着放空脑袋也行啊。

然而事实却是,这十个小时都耗在长途巴士上了。做什么来打发时间呢,看书吗,我有晕车症所以不行,睡觉吗?路途颠簸不平所以睡得再沉还是会被震醒。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欣赏风景。
车窗望出去,从吉隆坡一路开往槟城的沿途风景,只见如雨后春笋般的开发案,错乱地让半岛有多面参差的脸。平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种植场,更多的工厂,更多的高楼,季候风自四面八方吹来,云脚低低往地平线盘桓,天空中偶有雾害。关于马来西亚二零二零宏愿,我不知道这个目标会不会落实,但是我知道如果成功落实,同时也会有些东西注定会失去。

年初十五的夜晚,我仍在建筑系教学楼的顶楼大堆大堆的纸皮箱里,挥着手掌般大小的美工刀切割着两扇门宽的纸皮。低下头,脚下一双鞋沾了满地的碎纸屑使我看不见自己。
听着刀片把纸皮划开时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它们彷佛是整个顶楼里唯一被允许可以发声的东西,因为没有需要和不需要,没有立场也没有背景。我知道这个声音一定有藏着某种隐喻,人生隐喻或是什么之类的东西。但是当下的我可能出于一种直觉的排斥,一听到就全身疙瘩。

自建筑设计学科的逃避主义之墙(Installation for escapism) 制作任务传下来之后,班上便如火如荼地开始起装置工作——测量、绘图、切割、组装、拆卸、重新组装……和团队讨论几个无谓的问题,得到敷衍的答案,困境依然得不到解决。可不可以回家了呢,团队里唯一的男生不停地问道。听到这里,所有女孩抬起头怒视着他。
已经好几个星期都是这般度过。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画室的白灯持续点亮了数个漫长的漆黑,透支的体力持续燃烧了数个无眠的夜晚。截止日期的日渐逼近,仓促地推着我们每一个人往前冲。彻夜不眠地从最初的策划赶到最后的组装。然而省下的时间,也并未使我更自由更放松。

间中总有人耐不住疲劳而倒下、有人精神崩溃而掀桌、有人情绪紧绷而尖叫。我们所有人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困在这栋教学楼里了。日日夜夜都逃不出去,彷佛回家成了一个虚幻的词。看不到外面世界的日升日落,因此也没有常规能告诉自己一天即将结束或即将开始。没有宽慰也没有语言,没有人,没有我。谁都不在这里。
而所有这些,都是建筑系学生的日常。


当我被工作变成另一个人,彷佛有人出价要收购我的过去,我的知识,我的劳力与时间,用我过去生活里不曾想过的荣誉收购一切。代价是失去自由。

直到现在还是会有人问起我有没有后悔选了绘测系这条路。听到这里我内心一沉,回说我还在思考,但是实质上我真的已经很累了。始终明白,没有一条道路可以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也就是说,不管我做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我还是做。为什么呢?有时也是想想,只是想当个负责任的好人,不想让别人失望,试图让每个人都满意,都对我微笑,为什么竟然是这么幸苦的一件事。

接近午夜的时候,教学楼外头响起阵阵噼啪啪啪声,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放烟花呢 “新年结束咯。”我听见有人小声地说道。对哦,今天是元宵节哦,我都忙到忘了呢。对我而言,我的新年早就结束了,打从我返回K城那天就结束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惆怅的。

我仍记得去年的正月初十五,和爱心疯人院那一班疯友们共度的元宵。那时我们在宿舍抛柑,还把自创的抛柑方式整个过程录成影片。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爱心疯人疯人院已经人去楼空,而我们也为各自的生活奔波着,所有人都安好常在。只是,不知道还会有谁,仍记得那年的元宵节呢。
后记:

不得不说我所住的宿舍的风景角度确实不怎么好,B21楼宿舍阳台外的风景,被一幢幢竖起的高楼给遮蔽了,望不见天际望不见地平线。虽然那也是一种景色,却不是我所憧憬的风景。

直到前几日为建筑科技绘图的实地考察而在宿舍范围内到处走走时。无意中来到宿舍邻座的A座顶楼,发现那里的景观比我宿舍阳台所看见的风景更优美,更辽阔。



其实,无论窗口朝着什么方向,每扇窗外都有一个出口、一种风光、一片景色。
我们都选择了属于自己的一扇窗。当我们看不到自己想要的风景,请不要把它匆匆掩起。
有些景色,需要耐心等候。

 
然想起平凡人曾在部落格里谈论起这么一段话。我相信,如果命运给了我们不想要的风景,我们能做的除了耐心等候,更多时候,是我们自身需要换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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