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一股无形的浪袭来,打散了凝聚的那块从前,翻覆了习惯的另外一面。
而我,不再是我。
室友和她一床的玩偶搬离之后,一向窝在自己的小小空间里的我,终于把目光投向这个房间。倦缩在最靠墙而仍能综览全貌的角落里长时间端详这个空间,赫然发现,它灰败如死,好似一座珊瑚坟场。
那些曾经开了一地灿烂的珊瑚,是我们这群小鱼只逃脱阶层社会里那些掠食大鱼的亡命追踪时的藏身处,在无人的黑夜间跟随梦的脚步遁逃飞行。那些一路撒落的犹如星光粼粼的波光鳞片,直到现在光芒都还未褪色。
藏身处,会不会变成葬身处?
学年假期开始时才只是四月末,多么惬意的一段日子。一向规律的生活模式,像松了束缚般乱了方寸。任由灵魂自我堕落自我沉沦,然后又自我检讨自我反省,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感觉生活有一团摆不掉的黑影。影的内心,似有一份无法诠释的无奈。
浑浑噩噩地把漫长的一个月竭尽所能地耗去,然后回到这里。
比起旧房间,新房间的空间格外广阔,空气格外通风流畅。尽管三个女孩共挤一间,还显得绰绰有余。更让我欢喜的是,新房间那扇朝北的窗,让视野无限延伸,屋外街上的景致一览无遗。
一扇窗。身为游子长时间被封闭在寸方空间里的我是多么需要一扇窗。至少为我这个身处异地不易争取自我空间的游子提供一个回归自我时依然与外面世界保持连接的管道。听着窗外早晨的鸟鸣、中午的车笛、傍晚的雷轰。偶尔思绪放空,对着窗外一片葱翠的景色发呆。抑或,在我K书K得痛不欲生时可以直接跳下去,抑或哪一天说不定会上演偶像剧里的情节般,楼下有个男孩弹着吉他,向楼上那个女孩述说默默情怀。
应该说,一扇让我多了胡思乱想的理由的窗。
因为共宿的人数增加了,我不得不将那些从床底下、书架顶端、衣橱门缝里膨胀的东西一再压缩,削减。以至我感觉内里好像裂解成两个相互反驳的自我,像一条直线,两个端点背对着背,奔往不同的前程。一方面向往极简,一方面却又花栗鼠贮藏冻粮般,籍由物质的积聚换取安全感。就因为欠缺安全感,使到我对身边所有可以序列、命名、调整的物质迷恋不已。就像马华作家张玮
“现代人透过对衣服、食物、家具或娱乐类型的消费创造出“我是谁”的意义。”
可能我害怕,害怕在这人口稠密里的城市,会被繁华喧闹啃噬成一个面目模糊、轻而易举就被剖析看穿的某个族群的一员。所以我拼命,拼命在这寸方空间里建立自我的意义。
假如身无长物,蜗牛一般将全部家当背在身上,不拥有就不怕失去,轻盈的身家是否也可以使生活的压力更轻盈一些?
或许,生物的本能就是倾向于往外扩张而非自我限缩,不断地积攒、累计、不断地争取地盘争取权利争取基因的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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