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8日星期二

写出一场梦



(一)

序幕掀起,有一扇窗 ,于教室东南侧。

镜头慢慢被放大。窗边,妳提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剧烈晃动的笔身,不晓得是因为妳的手在颤抖的缘故,还是写作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无法不安定的事,浮浮沉沉数十载依然无法靠岸。

纸上写的是一篇童话故事。主人公是一位史密斯的男孩,一头天然的金黄鬓发,微红的脸颊零星地分布着小小的雀斑。他要游过河到对岸的银色森林寻找雪狼。可惜水位太深,一跳下河水就淹到了他的脖子那里……

故事只写到这里就中断了。然后镜头被拉快,唰啦一下子来到令妳最无法忘怀的那一幕。妳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带着厚边框眼镜的女人。发现妳的奋笔疾书根本不是写作业而是搞跟学习无关的事情之后,她的左手使劲拉着妳握笔的手,右手抓着妳写作的本子,目光凛冽地往妳脸上一瞪,简直要把妳的两颗眼球瞪得缩进深深的眼眶里去。

妳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原本拉着妳的手那只左手突然就松了,移向握着写作本子的右手那里。这下本子被两只陌生的手牢牢地握着。见此情景,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眼儿。

老师求求你先让我把这段写完,我的小说人物史密斯刚刚掉进水里了,搁笔太久会溺死的。妳在心里说道,然而厚边框镜片后的眼神依然凛冽,想必它已经看出了妳的恳求却不恕理会。
没有片刻的迟疑,两只手往对立的方向一前一后,卡啦一声本子即刻身首异处。妳的故事主角史密斯便永远永远地葬身于那条连名字都还没想好的河里。

妳记得那双手,瘦细如鸟爪。湿冷。脆弱。

 
(二)
然后镜头从那间教室抽离,再也不会重播。妳却不知为何径直在一旁哭泣。

离开那个束缚着灵魂自由的无尽深渊空间,妳直觉得日光刺目,一时找不着那支妳习惯书写的笔。细细长长的笔杆,从正上方看下来呈六角形状,以一层平滑的深清色油漆裹住。六角形地其中一面印着一行烫金字体:2B 考试专用。笔杆尾端那里有一个细细的凹痕。那是妳绞尽脑汁苦思灵感时把笔含在嘴里不小心咬出来的。
那支笔不见了,找不着。可笔和纸摩擦声一直在耳际边延续着,像久未上油表面磨损的齿轮互相运转着,像倾盆大雨哗啦降下肆意浇淋着大地。

频道切换。

也许妳来到一个左右上下都是无边无际的白色的空间,充满着等待着被填补的虚空的空间。中央的位置,被一张桌子给占去了。(妳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幻境。)


好像是一间审问室。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空间和环境对被审问者的心理影响和压迫。审问的桌子都摆好了,只缺一个凶神恶煞答不出就给妳好看的刑警。
有股强烈的熟悉感,好似妳曾来过这里,做了什么事。但是头好重,铁铸似的,一时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回到原点。镜头从那间教室抽离。妳蓦然醒过来,那支笔仍然找不着。
但那桌子后方已经多了一个人。换成一个少女。她在垂首写作,额前的平刘海遮去了大半面容,看不到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深青色的笔杆随着手腕的移动。啊,这不就是妳自己吗?奇怪,妳现在注视的人是妳自己啊,那么在注视着的妳又是谁啊。(曾写过这么样一篇的小说,叙述者被困在一个空间,那里尽是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们。)
妳后退了一步。少女依然垂首写作,边写边往身后扔纸团。扔啊扔啊,只见少女身后那些被扔弃的纸团越堆越高,眼看就要稳不住重心倾洒而落。这时少女赫然起身,身后的纸团山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一座巨大的邮筒。少女将手中一皱巴巴的稿件往身后的红色邮筒投去,邮筒满足地咕咚打了一声响亮的嗝。(她在投稿?)

此刻空间像个标准的办公室(那个写作少女和邮筒都不见了)。一张大大的会议桌,一堆堆一缧缧的文件。桌子后方是一大片玻璃书柜,里头塞了满满的书和奖座。
会议桌上一叠叠摊开的稿纸,四五个看起来像是闻人作家的人们,叽里呱啦地讨论着。妳看着少女的那份稿件被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拎起,他神情严肃地盯了那份稿纸一会儿,接着嘴上笑出深深的法令纹。然后他拿着稿和邻座的卷发女人低头耳语了好一阵子,只见男人不停地说着说着,女人不停地摇头摇头。然后俩人同时停下动作。男人再次盯了那份稿一会儿,无可奈何似的耸了耸肩,就直接把它压在一摞摞文件的最下面。

落选了吗。
 
三)
好似被雨反复反复淋过。
妳人撑着伞坐在门外,头发已经湿了,嗒嗒地滴着水。虽然已经被淋湿妳依然保持着撑伞的姿势,好像只是在守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像被弃置的一张椅子,垂着头靠着墙。门外雨声哗然。妳在等待什么呢。
蓦然出现一只滑溜溜的物体,黏湿湿的,鼓胀着下巴“呱”了一声。“青蛙!”妳惊叫道,随手把伞柄当棍打了过去。没想到它突然一鼓作气起跳,腾空伸出一截粉嫩的长舌头,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然后往远处消失了。水花溅湿了妳一身。
妳更其疲惫。

下意识瞧中水中倒影,没想到孤独的身影背后一下子多了好多好多人。他们有些撑着伞,有些穿着雨衣,有些什么都没有只是任由雨水浇淋。他们朝着妳一字排开走过来。妳注视这一幕,喟然放下伞,任雨袭来。
这些人们把妳包围起来,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妳,他们的掌心里都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一支笔。细细长长的笔杆,从正上方看下来呈六角形状,以一层平滑的深清色油漆裹住。六角形地其中一面印着一行烫金字体:2B 考试专用。
那支笔,那支妳寻遍不果的笔。抬头,他们正对着你微笑呢。
妳蓦然醒悟,这场梦其实是没有苏醒的。

后记:
先不要好奇我在写些啥。

这是题材类型相当模糊的文章,模糊到连作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归类。你要说它是一篇小说也行,要说它是一篇生活回忆录也行。反正打从一开始写起我就没有要把它归纳进哪个类型的意思。
写这篇文的时候,我觉得最困难的不是技巧,而是如何将脑海浮现的画面结构成文字,再用文字构成意象,既能让读者感受到你想要表达的氛围,也能从这样的感触出发而去创造更多繁复的画面。

第一章节写的是念高中时候的事。那时的自己对写作这回事热血得很,每天都在写,上课在写,下课也在写。写写写!!!甚至连年终的高考都弃之不顾了,凡只要是嘴巴能说出来的事我都能写进去。然后大考将至,在父母说教,师长劝导之下,我才开始觉得时候暂停写作了。毕竟物极则反,器满则倾,一直写下去这样也不能保障光明的未来。
第二章写的是为小说《致她们》呕心沥血的那段日子。屡写屡败,屡败屡写,那时为求做到最好,写了很多张纸,也丢了很多纸。最终作品顺利完成,投到主办当局那里。虽然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最终却是投篮的结果,还是失落了一阵子。再怎么说这小说我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啊。
第三章是继小说落榜之后那段遭受打击而萎靡不振的日子。虽然知道继续写下去会什么结果都没有,可是还麻木地坚持。(文中淋湿了还撑伞的动作反映了这点)日子过得犹如行尸走肉,却还是有知觉的(青蛙出现后的反应反映这点)
最后一幕出现的人们,意指的是那些写作路上和我并肩而行的文友们,虽然写作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的事,可是彼此间的鼓励提醒还是让我感觉很温暖。
至于那支笔,哈哈当然只是一种比喻手法,一种写作精神的意示。找到那支让你有勇气的笔,或者可以说,在你边走边写的时候,那支笔已经悄悄在你的掌心里成形。

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人还会用铅笔写作。很多写作人都是以电脑打字,电邮投稿等等,这样会比较方便。(我就是其中之一)毕竟键盘打字比手写书稿来得方便许多。想到什么遗漏的段落直接插进去也行,再思绪比手写的速度来得快情况下字体也不会显得潦草。
至今我还是学生,虽没有经济压力只有时间分配的苦恼。近来生活忙碌,创作的时间都剥夺,最后把所有的不满全都推给课业。但是不念书也无法悠然创作。想暂时咬牙过苦日子又没耐性等待好日子到来。每天都在哀怨人生不如意。
这又说到人生的老哏:选择你最爱的,做你最爱的,为你最爱的牺牲与努力而不要有遗憾。可是无论是一塌糊涂的人生,还是前途无量的人生,同样都是为最爱的人、工作、兴趣、愿望和梦想而毁灭。
创作也是如此。没有人会因为你生病、万事不顺、成绩不好而放过对你作品的要求。但是,最幸苦的还是自己对作品永不满足的挑剔,想放过自己,却又觉得对不起作品。
自我怀疑。这也是一件很伤神的事。但是我想多数的创作者都生活在这样的焦虑里。可是唯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一步一步走下去,这是个多么矛盾的创作过程。我最羡慕信心满溢的人。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勇气地去呈现不成熟的创作,恐怕永远等不到成熟的作品。
生活终究是一场只能重温的梦,唯有书写才能拓下它们的痕迹,欢迎你一起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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